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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waiting for you”,但感覺還是這句詩更合整體的氛圍。

飛鳥與玫瑰,一直以來都是我寫文最喜歡用的兩個意象。

感謝輿譴太太的設計!所有太太都是神仙!

Chapter 43 破碎與啟封

閱讀本章前建議先去看短篇合集中名為《Huckleberry Friend》的番外。

How shall my heart be unsealed unless it be broken(我的心若不破碎,又該如何啟封?)

——紀伯倫,《沙與沫》

雪後的天文臺因為毫無遮擋的緣故而格外冷,我面前的欄桿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寒風吹在臉上像刀鋒一樣尖利,伴著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會生出一圈淡薄的白色霧氣。我裹緊了身上的鬥篷,神色覆雜地凝視著黑夜裏霍格沃茨城堡朦朧溫暖的燈光。

“伊芙琳!到底是什麽事?得讓你約我來這個鬼地方。噢,梅林的胡子,今天可真夠冷的。”珀爾修斯張揚的聲音在我身後不遠處響起,他的聲音還是像之前的任何時候那樣生機盎然,我卻不會再像從前那樣沈浸於這脆弱的溫暖裏了。

“我們開門見山吧。”我緩慢地轉身望向他,“珀爾修斯,你告訴我,湯姆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珀爾修斯燦爛的笑一下就僵在了臉上,他語氣生硬地問我:“你為什麽會這麽想,伊芙琳?是裏德爾給你說了什麽嗎?”我平靜地望著他,“沒有人給我說任何事,和別人沒關系,我只是做了下最簡單的排除法。”

“麗亞,我很想聽聽——你的排除法是怎麽做的?”他挑了一下眉毛,雙只手插在長袍口袋裏,歪頭看著我,語氣隨意得就像是和我討論他今天遇到個長得漂亮的姑娘。他的棕發在清冷的月光下被鍍上了一層冷冽的光,那雙湛藍的眸子也像是結了冰。

我略微仰頭看著他,“其實我早該察覺到不對勁的,維達寫信的習慣性落款是V.R不錯,然而她給我寫信的時候更喜歡寫Vinda。這並不是什麽客觀規則,只是一個習慣。我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維達在寫多了給其他人的信件後,未曾註意到細節。”

他低頭掃去了肩頭沾染的殘雪,而後擡頭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你也說了,這是習慣而不是規則。”我從口袋裏掏出了隨身帶著的香煙,用魔杖點上,“那幾個葡萄牙的黑巫師呢?難道就這麽巧,你暑假的時候就去了一趟葡萄牙。”

白色的煙霧在冷淡的空氣裏緩慢升騰,又輕而易舉地被風吹散了。“去了葡萄牙可不意味著什麽,那可是歐洲少數幾個沒有被麻瓜戰爭染指的地方了。”他嬉皮笑臉地看著我,神情自然得就像是我在和他玩某種與邏輯相關的游戲。

我低頭輕笑了一下,突然覺得這有些滑稽,畢竟我的手上並沒有什麽真憑實據,這樣一來一回簡直就像是個辯論會。在霍格沃茨的時候,為了所謂的安全考慮,我所有與巫粹黨相關的書信都是由珀爾修斯轉交轉寄的。這原本沒什麽,可現在卻成了個使我落入尷尬處境的東西。

“要不我們聊聊囊毒豹?這是東非的動物,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們格林格拉斯家族一直都在負責處理那一塊的事務。”他帶著副無奈的神情聳聳肩,“還是那句話,麗亞,負責那塊兒的是格林格拉斯家族不錯,不過那並不意味著我會經手這一切,格林格拉斯家族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再這樣下去這個話題就沒完沒了了,我不再看他,而是望向了深沈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雪了。“那天你也在翻倒巷吧?我從來不知道你和馬爾福的關系還不錯。”我丟出了一個毫無根據的大膽猜測,如果那天和馬爾福在一起的人影根本就是他呢?

珀爾修斯的臉上閃過稍縱即逝的錯愕,我知道我猜對了,但我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相反,我的心直直地墜了下去。他反應過來,立刻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你在開什麽玩笑,這個問題我們在上個學期不就討論過了嗎?既然你都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真相——是我和艾博聯手設計,把馬爾福隊長的位置給弄丟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和他難道還能握手言和嗎?”

我丟掉了香煙,拿出魔杖,有些煩躁地將欄桿上堆積著的雪層一股腦掃下去。這場毫無意義的對話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我尖刻地回答他:“誰知道呢?馬爾福的名字裏就包含了不忠誠,只要有利可圖,我並不覺得阿布拉克薩斯有什麽拒絕的必要。”

“審時度勢、為自己謀求更多的利益才是純正的斯萊特林的追求。況且你和馬爾福在一起才會更有話題聊,畢竟你們才真的是一類人,擁有更相近的利益,兩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家族繼承人,不希望這個世界的規則被一個後來居上的混血打破。”

“麗亞,你說話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麽憤世嫉俗了。”珀爾修斯凝視著我的眸子,臉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看著他的笑,我簡直都想把這堆雪全糊到他臉上去。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模樣,為什麽珀爾修斯會在和湯姆的事上鉆牛角尖到這個地步。

我沒有理會他的調侃,冷著臉回答道:“那是因為你做過頭了,珀爾修斯。以前的小打小鬧就算了,我可以把它們當作你們男孩子之間開玩笑,無傷大雅。囊毒豹的血液?這真的過火了,你不是想讓湯姆死,就是想讓他在阿茲卡班過完下半輩子。”

“所以你就篤定這是我做的手腳了?”“如果你對於自己為什麽碰巧出現在翻倒巷有什麽更高明的解釋。無論如何,湯姆現在也算是巫粹黨的一員了,你不能把你們之前的私人恩怨帶到正事裏,那幾個葡萄牙的黑巫師又是怎麽回事?”

有什麽冰冷濕潤的東西緩慢地在我的臉上融化了。我這才註意到又下雪了,擡頭望向滿天飛舞的雪花,感受著它們在我的鬥篷上逗留一會兒,然後又化成水。藍黑色的天空上連丁點月光都不曾留下,在之前的歲月裏,它曾被無數人的孤獨填滿。

“說得好聽,就像你真的是因為在乎更偉大的利益而不是裏德爾才過來質問我似的,而以前的你還說過自己永遠記得更偉大的利益。那幾個葡萄牙的黑巫師動了些不該動的念頭,所以我原本只是想著將他們連帶著一並處理了。”珀爾修斯冷笑著看向我,俊朗的臉上多出了幾分陰郁的味道。

“你難道覺得裏德爾願意摻和巫粹黨的事是為了更偉大的利益?別做夢了,麗亞。他根本就不會甘於屈居人下,不過是做投機者,伺機增加自己的籌碼罷了。再說了,像裏德爾那樣沒有背景、野心又大的家夥,沒有哪個家族願意看到他掌權,不是我出手,遲早也會是別人。這個世界,沒有他的位置。無論是對巫粹黨,還是對純血巫師家族,裏德爾都只會是一個不小的隱患。”

我凝視著他的眸子,驀地覺得眼前這個珀爾修斯有點陌生。在我的固有印象裏,他一直是那個玩世不恭、活得相當瀟灑的花花公子,難得有認真的時候,脾氣好得出奇。即使小時候的我不小心弄壞了他新買的限量款掃帚,他也沒有生我的氣,反倒是安慰我一把掃帚值不了幾個錢。

小時候的我們會對彼此做惡作劇,也會一起去惡作劇別人,一起被罰禁閉、抄書。珀爾修斯寫字的速度總是比我快,抄的遍數也比我少,所以在抄完自己的東西後,他總會幫我抄——說來也好笑,他模仿筆跡的本事大概就是這麽鍛煉出來的。

我艱難地開口:“我還是不明白——珀爾修斯,你為什麽要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你們的恩怨居然已經到了想要對方死掉的程度嗎?不至於吧,說真的,我不想看到你們鬧得這麽難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湯姆,是我的……愛人。”

“愛人?與最信任的朋友?麗亞,原來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嗎?”珀爾修斯嗤笑了一聲,語氣裏裹挾著太多覆雜的情緒。我躊躇了兩三秒,還是決絕地說道:“是,珀爾修斯,如果這種事還有下次,我會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那邊。”

“毫不猶豫地站在他那邊?那你會做什麽呢?是直接去找主子告發我的小動作?還是去找魔法部說我接觸違禁品?”“都不會。”我低頭苦笑了一下,“我沒必要把事情做到絕。要不我們打一架,你輸了的話就永遠別管我和湯姆的事。”

“我們有多少年沒有打過架了,麗亞?”“很多很多年吧。”我用魔杖指揮著面前的雪聚攏著一個雪球,心不在焉地答道:“我不記得了。”“一九三七年,你故意把積雪弄到我身上,害得我重感冒一場。你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惡作劇我了。”

“好好的,提那麽久以前的事做什麽?”我也隱約想起了這件事,有點感慨——為什麽我們都得長大?逐漸變成自己都認不出的模樣?珀爾修斯定定地望著我,湛藍色的眼睛宛如蒙上了一層霧氣,語氣幽幽地說道:“麗亞,你是天生取念者。這麽多年了,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喜歡你嗎?”

聽到這話,我的腦子頓時就炸響了,魔杖控制著懸浮在空中的積雪一下子就落了下來,濺了我一臉。我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駭然地反問他:“你說什麽?”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我說,我喜歡你,格洛麗亞,喜歡你很多年了。”

我的聲音不受控制地變得尖利起來,就像是水燒開了的水壺,那尖銳的沸騰聲刺刺地刮著耳膜。“我說了!我不會主動取念你!除了上次!而且我的攝神取念能得到的也很有限!你腦子沒毛病吧?沒喝多吧?這麽多年,你的女朋友就沒有斷過!”

“你又不是沒有發現!她們從沒有在我身邊長久過,連超過一個月的都沒有!我真正想娶的只有你一個!而你從來都看不到我!如果我告訴了你這件事,你難道不會把我推得遠遠的嗎?你以為我小時候在本子上寫滿G.G是在寫格洛麗亞格林德沃嗎?我是在寫格洛麗亞格林格拉斯!”

“四年級的聖誕節,你肯定收到過一張紙條Los pájaros nocturnos picotean las primeras estrellas que centelleano mi alma cuando te amo.在你來霍格沃茨之前,我曾給你背過這一整首詩,然而你不記得了。你總是這樣沒心沒肺,總是忽略身邊的人……如果你再多留心那麽一點,也不至於……”

“那張紙條是你寫的……而且你的確是那個G先生。”在最初的震驚退潮過後,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隱秘的細節,心裏的某個角落傳來了近乎塌陷的聲音。“留給我囊毒豹血液的G先生從來都不是格林德沃,而是格林格拉斯。”我空洞地盯著他,就好像雙眼失去了聚焦的能力。

沒有風的時候,雪花飄落的速度總是慢慢悠悠的。珀爾修斯的臉上則出現了某種絕望的神情,像是靈魂被緩慢地剝離了身體。“你真是愛他愛得無可救藥了,是嗎?真是一件古怪的事,我會和一個格林德沃討論她熊熊燃燒著的心與愛情。”

我看著他的臉,突然想起一個古怪的比喻——一個被判決了死刑的囚犯,一定是希望即刻被拖到刑場上赴死的,而不是被鎖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裏,沒日沒夜地等待著時間行走的腳步,連牢房裏水滴落入脖頸的冰涼都像是鍘刀驀地落在脖頸。

“我不知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麽瘋。珀爾修斯,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做過的一道選擇題嗎?當你和你所愛的人在一起,為了讓他活下去,你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你會選擇什麽?我選了我會為他殺人,而你選的是沒有人會死。”

我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你從來都是一個比我理智清醒、把事情看得比我透徹得多的人——所以,你們兩個能不能都停手了?我不需要你們狗血地變成朋友,我只希望你們別把自己的命都給賭進去。這沒必要,這太沒必要了。”

他爆發出一陣大笑,“麗亞,有時候你真是天真得可愛,仿佛這個世界在你眼裏純潔得就像是這些雪一樣,就好像裏德爾在你眼裏就是一個溫柔體貼的聖人。你真是被他的偽裝騙得毫無理智可言了,麗亞。那麽多事……你真的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過嗎?”

“算了。我和裏德爾之間的恩怨,早就不是一日兩日能說得清楚的,很多事情,只有你不知道罷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份上,以裏德爾的性格,你覺得他會允許我毫發無損地走掉嗎?絕不可能。你註定只能在我和裏德爾之間選一個。選吧。”

“別逼我,事情不一定會這麽極端——”現在的我根本思考不了任何問題,只能拼命地搖著頭,就好像這樣做能夠將所有的矛盾與糾葛甩得遠遠的。珀爾修斯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語氣篤定地說道:“我想你的選擇已經很清楚了。”

不等我說什麽,珀爾修斯就轉身大步離開了,清瘦的身影在雪地上被拉得格外長。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揮舞著魔杖,將地上的雪聚攏成了一個碩大的雪球,相當混賬地直往他的背上砸去——就像我們小時候鬧矛盾時最常做的那樣。

可他只是被砸得趔趄了一下,並沒有像小時候那樣直接摔倒。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更沒有像小時候那樣轉身反擊我。我望著他消失在我眼前的背影,無力地垂下了握著魔杖的手,就好像我永遠留不住匆匆流逝的時間,也無法挽回曾經那個純白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維達筆跡及落款的問題在十七章、四十章的時候捎帶著提過,一定沒有人發現這個細節(驕傲地叉腰),小聲bb這種伏筆挺多的。

珀爾修斯對伊芙琳是真的好,他帶給了曾經孤獨的伊芙琳為數不多的溫暖,如果沒有他,伊芙琳肯定會被冰冷窒息的家庭關系消磨得更缺乏生氣,就像《金鎖記》裏的長安。

伊芙琳自己也知道故意通過珀爾修斯的寬容來獲取些微的滿足感是可笑又可悲的,但那也是她距離家人這個概念最近的時候了。她和珀爾修斯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說各種話氣他,其實就是這一心理的延續。她知道珀爾修斯會縱容她,她是恃寵而驕。

可惜兩個人終究還是不合適。《冰與火之歌》裏有一段話放在這裏很貼切,“你可從泥土中提煉退燒的膏藥;你可在泥土中播種糧食,餵養孩童。泥土滋養,烈火索取,但傻瓜、孩子還有年輕女子每次都被熱情誤導。”伊芙琳到底是選擇了火而不是土,即使她明知道這把火可能將她燃燒殆盡。

愛上誰,被誰愛,從來都不是哪一個人的錯。

不過個人覺得,文學裏的愛,要是什麽都精刮地仔細打算,按理智的最優解去做所有決定,那就少了點意思,最精彩感人的往往是其中非理性的部分。

Chapter 44 沃爾布加

整個十二月,我都沒在霍格沃茨裏看到鄧布利多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了。湯姆的傷口恢覆得應該算是不錯,雖然那個周一早上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但是他至少強撐到了下課我回寢室替他換紗布,漸漸地,那個傷口就只剩下了一道淺而長的疤。

珀爾修斯沒有再和我說過一句話,就好像我們所有的關系都在那個雪夜裏斷絕了。我自己按著一貫約好的方法和叔叔寄信,反正信上只會有千篇一律的“無”,只有一次,我在信的末尾處多加了一句,“他是最好的教授”。莉拉是第一個發現我和珀爾修斯的絕交的,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次她什麽都沒有問。

這個聖誕節湯姆好像是有什麽安排,因為沃爾布加、艾弗裏還有其他幾個我認知裏的沃爾普吉斯騎士團的核心成員都在聖誕節留校的表格上簽了名字。平安夜的早上,他們就一起離開了霍格沃茨——反正鄧布利多不在,沒有人會關心他們為什麽沒有出現在禮堂享用聖誕大餐。

最近英國的形勢益發不容樂觀,或許是為了多點聖誕氣氛,家養小精靈還為聖誕大餐做了格外費事的玫瑰濃湯——杏仁奶用碎玫瑰花瓣調過味後又加入了雞蛋和面包屑,煮至濃稠後用藏紅花染色,再撒一點糖。額外添加的野草莓和接骨木花可以算是別出心裁的創意,使得濃湯自有另一番風味。

在明亮的燈光的映照下,那些冒著香氣的食物益發誘惑著人食指大動。當我正在享用一份由刺山柑與蔥調味的水煮鮭魚時,圓桌上又多了一份剛做好的哈吉斯。這盤羊膻味十足的菜肴讓我想起了兩年前的聖誕節,那個時候,沃倫還不是哭泣的幽靈,海格還是個格蘭芬多的學生,湯姆只是湯姆,珀爾修斯還沒有踏進漩渦,一切都顯得簡單許多。

這樣的想法讓我頓時喪失了食欲,對於什麽都興致缺缺的我沒有去哪裏閑逛,而是直接回了休息室,坐在爐火前抱著膝蓋發呆。爐火安靜地燃燒著,偌大的休息室裏只有我一個人,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黑湖湖水拍打窗戶的聲音都沒有。

我突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淒涼,想要聽點音樂卻發現角落裏的那個留聲機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啞巴。我小聲罵了句臟話,一邊心想這個聖誕節過得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一邊重新縮進沙發裏躺好,望著頭頂幽綠色的吊燈不知道該去做點什麽。

以前的聖誕節,湯姆都會陪著我。

在有些失落的同時我也明白,我並沒有權利去要求湯姆做任何事,我無權幹涉他的行為。也沒有人能幹預湯姆的決定,如果他決定將所有精力和心思都放到巫粹黨和沃爾普吉斯騎士團的事情上,那麽我再怎麽撒嬌耍渾也不過是白費力氣。

今天早上睡醒後我還去了一趟有求必應屋,相當庸俗而沒志氣地只是去拿了幾瓶Romanee Conti的葡萄酒。眼下我也不想再等晚上了,直接在爐火前將酒瓶打開,自斟自飲。石榴紅的液體在燈光下分出了層次明顯的光暈,透出李子和某種不知名漿果的芳香,似乎還有點像紫羅蘭。

也許是這酒的度數並不低,沒喝幾杯,我的腦袋就開始發昏,歪在沙發上陷入了沈睡。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我聽到門口的位置傳來了腳步聲——是細跟高跟鞋的腳步聲。湯姆他們回來了?輕微的頭疼讓我猶豫著要不要立刻睜眼,仍只是斜躺在沙發裏。

腳步聲突然消失了,就像是那一連串有節奏的音節是我的夢。我疑惑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沃爾布加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觀察著我,那雙灰色的大眼睛在背光的地方顯得冷酷而不近人情。我立刻就完全清醒了,騰地一下坐起來,用莫名其妙的語氣地質問她:“你站在這幹嘛?”

沃爾布加沒有理會我,只是轉身走向了角落裏的留聲機。我沒好氣地提醒了她一句,“餵,那個好像壞了。”她還是沒理會我,背對著我鼓搗了一下留聲機,下一秒,隱隱的音樂聲就傳了出來。這次我連臟話都懶得罵了,半歪著腦袋躺在沙發上。

“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just like the ones I used to know. Where the treetops glisten, and children listen to hear sleigh bells in the snow.”(我夢見了一個下雪的聖誕節,就像我之前度過的任何一個聖誕節那樣。聖誕樹尖端的燈閃閃發亮,孩子們聽著雪地裏傳來的雪橇鈴聲。)(1)

輕松舒緩的男音悠揚地在整間休息室回蕩,我記得這首歌好像叫《White Christmas》,在麻瓜間非常出名。沃爾布加走回到我身邊,在我身側的單人小沙發上坐下。我輕聲問她:“湯姆和其他人呢?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他們在後面。”

我們總算沒有再處於那種尷尬的沈默裏了,我向她示意了一下旁邊的煙盒。她搖搖頭,拿起一旁的葡萄酒,變出個玻璃杯給自己倒上。自從湯姆受傷那件事之後,我和沃爾布加的關系倒也不像之前那麽緊繃了,見面時心情好的話還會和對方打個招呼。

“I'm dreaming of a white Christmas with every Christmas card I write. May your days be merry and bright. And may all your Christmases be white.”(我夢見了一個下雪的聖誕節和我寫的每一張聖誕卡。願你的日子快樂又明亮,願你所有的聖誕節都會伴著下雪天。)

我們相對無言地坐在沙發上,我點起一根煙抽著,隨口問道:“你們去幹什麽了?”沃爾布加冷淡地回答道:“如果湯姆想要你知道,你會知道的。”我撇撇嘴,心想我也沒打算從她這裏得到答案,只不過是想要隨便找個話題同她聊聊。

留聲機停頓了一下,又隨機地播放著下一首歌,這首歌我倒是沒聽過,只覺得這女聲有點悲哀。“Alas, my love, you do me wrong, to cast me off discourteously. For I have loved you so long, delighting in yourpany.”(唉,我愛的人,你錯付了我,無禮又無情地離我而去。我已經愛了你這麽久,有你陪伴原本應是多麽高興。)(2)

“這首歌叫《綠袖子》,它是一個麻瓜國王寫給一個平民女子的詩,為了更好地思念他的戀人,他甚至命令整個宮廷都要穿那個女子愛穿的綠衣。”沃爾布加突然開口為我解釋起這首歌的來歷,我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隨意回了句,“是嗎?這故事聽上去還不錯。”

“Green sleeves was all my joy. Green sleeves was my delight. Green sleeves was my heart of gold, and who but my Lady Green sleeves.”(綠袖子是我快樂的全部,綠袖子是我全部的歡樂。綠袖子是我金子般的心,只有她才是我心愛的人。)

“可是等他真的得到了那個女人之後,他就因為她生不出兒子而誣告她不忠。最後她被砍頭了。”沃爾布加真是一個完美的毀滅話題的家夥,在幾分鐘的時間裏,我就充分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過更可能的情況是她根本不想和我聊。

“這個世界對我們女人就是這樣嚴苛。”見我不理她,沃爾布加還是說了下去,“我們得學會做賢妻良母,做弟弟的好姐姐,無論他是有多麽不成器,做丈夫的貼心好妻子,替他打點好一切,無論他在外面是怎麽花天酒地,得做孩子的好母親,無論他們有多麽不聽話。想要做好女人,首先得是個聖人。”

“Your vows you've broken, like my heart. Oh, why did you so enrapture me Now I remain in a world apart but my heart remains in captivity.”(你已經背棄了你的誓言,就像我被打碎的心。噢,為什麽你要使我狂喜?現在讓我留在一個與你相離的世界,而我依舊是你愛情的囚徒。)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覺得這場對話終於有了能聊下去的可能。她也望著我,兩彎上揚的眉毛使得她的五官顯得格外淩厲,“你在家裏是繼承人嗎?”“和你一樣。”我微微勾起嘴角,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出了一個相對模棱兩可的答案。

背景裏深情的女聲與背後難堪的故事結合在一起,好像營造出了某種黑色幽默。“我們接受各種所謂的禮儀訓練、各種才藝訓練以應對以後做女主人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學習如何迎合討好丈夫,然後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嫁給另一個純血家族的成員,學習戰鬥魔法就是不務正業。”

這番話說得倒是不錯。雖然我很確定母親確實是想把我培養成只會完美微笑、安排宴會座位表和規劃家養小精靈應該做什麽菜的花瓶,但是在叔叔“格林德沃只會是天生的戰士”的堅持下,我還是擁有了接觸足夠多各類魔法的機會。

“運氣好一點嫁的是長子,能夠繼承大部分家業,從父親的所屬物轉變成丈夫的附屬品。然後做丈夫社交季時身邊漂亮溫順的傀儡,不許管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眠花宿柳,再然後是為他生一個繼承人,撫養他的繼承人,看著我的繼承人又娶一位乖順的夫人回家,慢慢地等著埋進丈夫祖墳的那一天。”

“那麽多女人,她們從出生的那天起就死了,連墓碑上的碑文都已經定了形:她們前十八年做著她們父母乖巧可愛的女兒,剩下的時間做著她們丈夫溫順體貼的妻子和她們兒子溫柔和藹的母親。”沃爾布加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意,一邊搖頭,一邊向我舉起了高腳杯,“致我們美好而光明的未來。”

其實我是在偷偷想她是不是喝多了,所以才會和我說這種離經叛道的話,或者是今天在外面又受到了什麽刺激。我皺眉望向她,“所以……這就是你加入騎士團的理由嗎?你想要一個新的世界?”“不,那是他們。那麽多人,馬爾福、艾弗裏、艾博……追逐的都是利益,一個屬於純血的世界。”

“我不在乎什麽新世界。我加入騎士團是因為我愛湯姆。”她揚起臉看著我,蒼白瘦削的臉上閃耀著堅定的光,那雙灰色的眼睛在爐火的映照下神采飛揚。她的過於坦率反過來倒讓我有點應接不暇,就好像湯姆的正牌女友不是我而是她一樣。

“你是最古老最純粹的布萊克。”我吸了一口煙,一針見血地指出這個問題最關鍵的矛盾。“我也沒想過嫁給他。”她舉著高腳杯望向我,語氣還是一貫的高傲,“要是讓我說我喜歡你,願意和你做朋友,那肯定是十足十的假話,但是我的確也不討厭你。”

“是嗎?我以為你恨透了我。”我的嘴角彎起一個淺淡的弧度,往身旁的煙灰缸裏撣了下煙灰。沃爾布加短促地笑了一聲,“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阿德勒。恨是一個太沈重的字了,如果沒有愛,有哪裏來的恨呢?只有熾烈如火的愛才能催生出深入骨髓的恨。愛的反面從來都不是恨,而是漠然。”

她仰著脖子去望吊燈上新掛的槲寄生枝條,紅色與白色的漿果在綠色的枝條裏格外醒目。“直到今天,我依舊能清晰地記得你和湯姆四年級時的那場決鬥,真是……印象深刻。從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點——在湯姆心裏,我永遠都比不上你。”

四年級的事已經模糊得像是我上輩子遺留下來的回憶。我想了想現在湯姆與我實力的差距,半真半假地說道:“我覺得那是他在讓著我。”“即使是那樣,也說明了他願意讓著你,你真應該看看他以前是怎麽教訓其他人的。”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沃爾布加,因為我從來都難以確認湯姆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真心,還是算計,亦或是逢場作戲占的比重更多——即使我再愛他,可我也忘不了這一點。門外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還伴隨著幾個男生的大笑聲,看來不管他們今天出去的目的是什麽,都算是順利達成了。

“Green sleeves was all 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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